第255章
江澄到听风水榭，江宁还坐在灯下一笔一划地临摹着正楷，白皙的脸颊上染了些墨迹，他过去亲自看了一会儿，觉得比起刚回来的时候大有进步，心情稍稍好了些，心觉至少他惨淡的人生还有些许盼头。
藕荷色衣衫的婢女提着食盒走进来，见江澄也在，吃了一惊，行了一礼，道：“宗主。”
江澄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淡淡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藕花道：“我给公子做了些荷叶粥，还有油煎野鸡，公子睡得晚，吃些宵夜免得肚子饿。”
江澄道：“不要让他吃得太多。”
藕花喏了一声，把东西一样样地端出来搁在外面的竹桌上，招呼江宁过来吃宵夜，江澄坐在旁边，突然阴森森地道：“你现在识字了吗？”
江宁本来在吃宵夜，听江澄如此说，猛地抬起头来，道：“爹，我一直都认识字啊，只是写的不好而已……”
江澄道：“我不是问你。”
江宁于是看向一边站着的藕花，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江澄问的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在两双杏眼的注视下，藕花怯生生地回答道：“现在已经认识一些了。”
“嗯。”江澄托着下巴，手指敲敲桌子，似乎有些随意地问道：“是江秋白教你认的？”
藕花道：“是的。”
江澄意味深长地道：“认识字就好。”
藕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早不是十几岁时候的天真烂漫之状，长期在莲花坞里扫打，让她现在变得娴静了许多。
江澄没有再和藕花多说话，藕花等着小公子吃完，安静地收了食盒出去了。
江宁的性格很敏感，嗅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味道，犹豫了一番，还是问道：“藕花姑姑怎么了？”
江澄抚摸了一下手上的戒指，面无表情地道：“她怎么了，等会儿就知道了。”
藕花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沉默了许久，掀开被子打算睡觉，在她的被子下面却放着一块麻布，麻布上画着明晃晃，金灿灿的麦穗，在麻布的最下面，写着一排奇怪的文字，藕花竟然一字一句地小声读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吐出一个个奇怪的音节，她读完以后，手心已全是冷汗，思量片刻，将麻布丢进炭盆里面烧成了灰烬。
夜色中的莲花坞，寂静无声，一个纤细的影子，悄悄地来到了听风水榭后面的莲湖边，莲湖边有个黑影子，藕花不敢靠近，只敢躲在一颗梨子树后面偷窥，她纠结万分，始终不敢上前去。
忽然，她的后背叫人拍了一下，藕花像是踩了老鼠一样，吓得肝胆俱裂，转过头来，清冷昏暗的月色下，一双阴沉的杏目正冷冷注视着她。
江澄冷笑道：“你不认识字，却是什么时候，看得懂苗族的文字了？”
一瞬间，藕花什么都明白了，这是一个局，引她暴露的局。
莲湖边那个黑影子也慢慢移动过来，正是穿了一身黑衣的江秋白，看她的目光有不可置信和重重的失落，她心如刀割，最终还是让这个怜惜她照顾她，在白忙之中还抽空教她认字的男子失望了。
莲花坞的恶狗牢里，刑讯室中。
藕花坐在沾满了血渍的板凳上，旁边是两排尖锐森然，奇形怪状的刑具，江澄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个“并蒂莲”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桌子上，零星的火花和雷光四溅，看上去万分恐怖，江澄盯着藕花的脸，阴恻恻地道：“我不想对女人动手，你最好自己交代。”江秋白站在江澄边上，眼神中却满是不忍心。
他很少亲自审问犯人，除非是极其难缠的重犯，藕花算是少之又少的特例，她不难缠，也没有犯下什么大罪，表面上看只是个普通至极的婢女，但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在背后捅得他几乎去了半条命，他现在真的有些佩服自己，大约是这些年老天爷和他开的玩笑太多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强了不少，到了这种地步，面对这个女人，居然还能这么镇定，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心力交瘁的意思，他和陈朱尘一样，被沐澜捉弄得够难受。
这是藕花第二次进恶狗牢，她第一次进的时候，恶狗牢还不叫恶狗牢，只是个普通的地牢，没有现在这么多可怕的花样，当年温情跑走以后，江澄立刻就怀疑过她，把她打进了地牢里盘问，几番恐吓试探，确定她确实不识字，才把她放出来。
藕花擦擦脸上的眼泪，道：“其实不用我交代，您也已经猜到了，我是一个苗人，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关注着江家的动静，从没有放弃过复仇的心，十六年前莲花坞去云梦牙市买丫头，他们就趁机把我卖到了这里。”
江澄道：“他们是谁？”
藕花凄怆一笑，道：“云岭黑苗的幸存者。”
江澄道：“你是沐澜的什么人？”
藕花道：“我阿爹阿娘都是当年和她一起从云岭逃出来的，是当年黑苗头领的孩子，我喊沐澜姑姑。”
江澄道：“你爹娘还在吗？”
藕花的泪珠滚滚而下，摇头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十六年没见面了，我十二岁到了莲花坞以后，就没见过他们了，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的，我小时候，身边还几个哥哥姐姐，也被送到各个地方去了，应该也是像我一样做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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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一听，冷笑道：“你们倒是会玩儿啊，你把那张纸带进莲花坞，也是你那位姑姑叫你做的？”
藕花道：“那一捆绣线，是姑姑私下和我见面的时候，送给我的，我不想伤害夫人的，我当时是真的不认识字，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没想到会闯那么大的祸……”
“够了！”江澄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问道：“当时你到底传了多少我这里的消息给沐澜？”
藕花已经恢复了平静，老老实实地道：“我通过侍奉夫人得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和你们的对话大致推测，夫人应该是一个俘虏，我把这个情报告诉了姑姑，姑姑和我说，叫我盯着夫人，如果夫人出逃了，就通知她，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就接我回去，当年你到金宗主家里吊丧前一天，姑姑突然亲自来找我，可能她是打听到你将会不在，没办法亲自看着夫人，就采取行动了，当时她说是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还送了我一捆绣线，我特别高兴……那天晚上，我注意到夫人的神情不太对，她叫我走，其实我没有走，一直在暗处躲着观察，没多久，我就看见夫人穿着你的衣服跑出了水榭，我当时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我又特别想回家，于是……我就悄悄通知了姑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姑姑没来接我，以后也再也没管过我，我想她是把我丢弃了吧，我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莲花坞待到现在。”
江澄的额角隐隐作痛，耐着性子问道：“你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江秋白选上你去侍奉温情的？”
江秋白的手微微发抖，藕花是他亲自挑选的，甚至“藕花”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在江澄面前的信任度也会大打折扣，江澄还没有罚他，甚至一直相当平静地和他合计，设局引蛇出洞，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和藕花一起被关押，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藕花听罢，一向和顺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讥嘲，仿佛变了一个人，冷笑道：“宗主，不是你自己交代说，要选一个又笨又不识字又没见识的婢女吗？这样不会把外面的消息透露给夫人。当年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表现得这么蠢笨，却反而歪打正着，符合了您的要求，被选中去侍候您的夫人，不关秋白大哥的事情，他只是本本分分地按照你的要求执行了而已，要怪的话，就怪您自己心虚，用手段用过了头吧。”
江澄脸色越发阴森，手指上的紫电爆出丝丝紫光，江秋白忙喝道：“贱婢，休要再胡言乱语！”
藕花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哽咽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秋白大哥，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护着我，但我真的不值得，我是一个自私的骗子，我为了姑姑能带我回家，害了夫人也害了公子，倒头来还是被抛弃了，是我活该。”
江秋白不忍心再看她，他当初之所以选上她，便是瞧见了她被几个同来的婢女欺负，还只会笨拙地傻笑，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没有亲人，没有名字，别人都叫她“傻妞”，因此，他动了恻隐之心，把她带到温情跟前去侍候，至少这样能改善她的生活，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藕花”，他对这个女孩子，是心存怜惜的。
江澄森冷地道：“你现在还不到死的时候，等我抓到你姑姑，再把你们一并清算了。”他又指使江秋白道：“把她关起来，派人看着，别让她自杀了，这事情，姑且放你一马，以后看女人的时候，记得擦亮你的眼睛。”
江秋白惶恐地应诺，差人把藕花收监，他看着藕花一步步走进铁栏杆后面，终究还是不忍，道：“你不要做傻事，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折罪。”
藕花用袖子擦擦眼泪，道：“我不会的，秋白大哥，我还想当面和夫人道歉。你知道吗？我现在心里特别轻松，这件事情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今天终于解脱了，你教我读的《三字经》里面，有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好可惜，我没做到。”
江秋白道：“你现在……还想复仇吗？”
藕花释然地道：“不想了，我早就不想复仇了，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复仇以后又怎么样呢？无非也就是死更多的人罢了，小时候，姑姑一直跟我们说，我们总有一天能回家，回到云岭……其实现在想想，哪里有什么家？云岭的寨子早就没了，只存在他们的嘴里，我从没去过，就是回去了，也是跟着他们，为了复仇四处漂泊，我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莲花坞度过，莲花坞就是我的家，死在这里，也是好的。”
江秋白只有叹息，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道：“我们头一次见的时候，你说你没有名字，应该是骗我的吧？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吗？”
藕花又泪如雨下，抓着铁栏杆，含泪微笑道：“我叫，阿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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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荷色衣衫的婢女提着食盒走进来，见江澄也在，吃了一惊，行了一礼，道：“宗主。”
江澄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淡淡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藕花道：“我给公子做了些荷叶粥，还有油煎野鸡，公子睡得晚，吃些宵夜免得肚子饿。”
江澄道：“不要让他吃得太多。”
藕花喏了一声，把东西一样样地端出来搁在外面的竹桌上，招呼江宁过来吃宵夜，江澄坐在旁边，突然阴森森地道：“你现在识字了吗？”
江宁本来在吃宵夜，听江澄如此说，猛地抬起头来，道：“爹，我一直都认识字啊，只是写的不好而已……”
江澄道：“我不是问你。”
江宁于是看向一边站着的藕花，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江澄问的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在两双杏眼的注视下，藕花怯生生地回答道：“现在已经认识一些了。”
“嗯。”江澄托着下巴，手指敲敲桌子，似乎有些随意地问道：“是江秋白教你认的？”
藕花道：“是的。”
江澄意味深长地道：“认识字就好。”
藕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早不是十几岁时候的天真烂漫之状，长期在莲花坞里扫打，让她现在变得娴静了许多。
江澄没有再和藕花多说话，藕花等着小公子吃完，安静地收了食盒出去了。
江宁的性格很敏感，嗅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味道，犹豫了一番，还是问道：“藕花姑姑怎么了？”
江澄抚摸了一下手上的戒指，面无表情地道：“她怎么了，等会儿就知道了。”
藕花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沉默了许久，掀开被子打算睡觉，在她的被子下面却放着一块麻布，麻布上画着明晃晃，金灿灿的麦穗，在麻布的最下面，写着一排奇怪的文字，藕花竟然一字一句地小声读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吐出一个个奇怪的音节，她读完以后，手心已全是冷汗，思量片刻，将麻布丢进炭盆里面烧成了灰烬。
夜色中的莲花坞，寂静无声，一个纤细的影子，悄悄地来到了听风水榭后面的莲湖边，莲湖边有个黑影子，藕花不敢靠近，只敢躲在一颗梨子树后面偷窥，她纠结万分，始终不敢上前去。
忽然，她的后背叫人拍了一下，藕花像是踩了老鼠一样，吓得肝胆俱裂，转过头来，清冷昏暗的月色下，一双阴沉的杏目正冷冷注视着她。
江澄冷笑道：“你不认识字，却是什么时候，看得懂苗族的文字了？”
一瞬间，藕花什么都明白了，这是一个局，引她暴露的局。
莲湖边那个黑影子也慢慢移动过来，正是穿了一身黑衣的江秋白，看她的目光有不可置信和重重的失落，她心如刀割，最终还是让这个怜惜她照顾她，在白忙之中还抽空教她认字的男子失望了。
莲花坞的恶狗牢里，刑讯室中。
藕花坐在沾满了血渍的板凳上，旁边是两排尖锐森然，奇形怪状的刑具，江澄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个“并蒂莲”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桌子上，零星的火花和雷光四溅，看上去万分恐怖，江澄盯着藕花的脸，阴恻恻地道：“我不想对女人动手，你最好自己交代。”江秋白站在江澄边上，眼神中却满是不忍心。
他很少亲自审问犯人，除非是极其难缠的重犯，藕花算是少之又少的特例，她不难缠，也没有犯下什么大罪，表面上看只是个普通至极的婢女，但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在背后捅得他几乎去了半条命，他现在真的有些佩服自己，大约是这些年老天爷和他开的玩笑太多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强了不少，到了这种地步，面对这个女人，居然还能这么镇定，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心力交瘁的意思，他和陈朱尘一样，被沐澜捉弄得够难受。
这是藕花第二次进恶狗牢，她第一次进的时候，恶狗牢还不叫恶狗牢，只是个普通的地牢，没有现在这么多可怕的花样，当年温情跑走以后，江澄立刻就怀疑过她，把她打进了地牢里盘问，几番恐吓试探，确定她确实不识字，才把她放出来。
藕花擦擦脸上的眼泪，道：“其实不用我交代，您也已经猜到了，我是一个苗人，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关注着江家的动静，从没有放弃过复仇的心，十六年前莲花坞去云梦牙市买丫头，他们就趁机把我卖到了这里。”
江澄道：“他们是谁？”
藕花凄怆一笑，道：“云岭黑苗的幸存者。”
江澄道：“你是沐澜的什么人？”
藕花道：“我阿爹阿娘都是当年和她一起从云岭逃出来的，是当年黑苗头领的孩子，我喊沐澜姑姑。”
江澄道：“你爹娘还在吗？”
藕花的泪珠滚滚而下，摇头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十六年没见面了，我十二岁到了莲花坞以后，就没见过他们了，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的，我小时候，身边还几个哥哥姐姐，也被送到各个地方去了，应该也是像我一样做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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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花道：“那一捆绣线，是姑姑私下和我见面的时候，送给我的，我不想伤害夫人的，我当时是真的不认识字，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没想到会闯那么大的祸……”
“够了！”江澄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问道：“当时你到底传了多少我这里的消息给沐澜？”
藕花已经恢复了平静，老老实实地道：“我通过侍奉夫人得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和你们的对话大致推测，夫人应该是一个俘虏，我把这个情报告诉了姑姑，姑姑和我说，叫我盯着夫人，如果夫人出逃了，就通知她，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就接我回去，当年你到金宗主家里吊丧前一天，姑姑突然亲自来找我，可能她是打听到你将会不在，没办法亲自看着夫人，就采取行动了，当时她说是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还送了我一捆绣线，我特别高兴……那天晚上，我注意到夫人的神情不太对，她叫我走，其实我没有走，一直在暗处躲着观察，没多久，我就看见夫人穿着你的衣服跑出了水榭，我当时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我又特别想回家，于是……我就悄悄通知了姑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姑姑没来接我，以后也再也没管过我，我想她是把我丢弃了吧，我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莲花坞待到现在。”
江澄的额角隐隐作痛，耐着性子问道：“你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江秋白选上你去侍奉温情的？”
江秋白的手微微发抖，藕花是他亲自挑选的，甚至“藕花”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在江澄面前的信任度也会大打折扣，江澄还没有罚他，甚至一直相当平静地和他合计，设局引蛇出洞，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和藕花一起被关押，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藕花听罢，一向和顺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讥嘲，仿佛变了一个人，冷笑道：“宗主，不是你自己交代说，要选一个又笨又不识字又没见识的婢女吗？这样不会把外面的消息透露给夫人。当年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表现得这么蠢笨，却反而歪打正着，符合了您的要求，被选中去侍候您的夫人，不关秋白大哥的事情，他只是本本分分地按照你的要求执行了而已，要怪的话，就怪您自己心虚，用手段用过了头吧。”
江澄脸色越发阴森，手指上的紫电爆出丝丝紫光，江秋白忙喝道：“贱婢，休要再胡言乱语！”
藕花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哽咽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秋白大哥，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护着我，但我真的不值得，我是一个自私的骗子，我为了姑姑能带我回家，害了夫人也害了公子，倒头来还是被抛弃了，是我活该。”
江秋白不忍心再看她，他当初之所以选上她，便是瞧见了她被几个同来的婢女欺负，还只会笨拙地傻笑，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没有亲人，没有名字，别人都叫她“傻妞”，因此，他动了恻隐之心，把她带到温情跟前去侍候，至少这样能改善她的生活，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藕花”，他对这个女孩子，是心存怜惜的。
江澄森冷地道：“你现在还不到死的时候，等我抓到你姑姑，再把你们一并清算了。”他又指使江秋白道：“把她关起来，派人看着，别让她自杀了，这事情，姑且放你一马，以后看女人的时候，记得擦亮你的眼睛。”
江秋白惶恐地应诺，差人把藕花收监，他看着藕花一步步走进铁栏杆后面，终究还是不忍，道：“你不要做傻事，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折罪。”
藕花用袖子擦擦眼泪，道：“我不会的，秋白大哥，我还想当面和夫人道歉。你知道吗？我现在心里特别轻松，这件事情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今天终于解脱了，你教我读的《三字经》里面，有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好可惜，我没做到。”
江秋白道：“你现在……还想复仇吗？”
藕花释然地道：“不想了，我早就不想复仇了，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复仇以后又怎么样呢？无非也就是死更多的人罢了，小时候，姑姑一直跟我们说，我们总有一天能回家，回到云岭……其实现在想想，哪里有什么家？云岭的寨子早就没了，只存在他们的嘴里，我从没去过，就是回去了，也是跟着他们，为了复仇四处漂泊，我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莲花坞度过，莲花坞就是我的家，死在这里，也是好的。”
江秋白只有叹息，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道：“我们头一次见的时候，你说你没有名字，应该是骗我的吧？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吗？”
藕花又泪如雨下，抓着铁栏杆，含泪微笑道：“我叫，阿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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