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面具_417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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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面具_417

  孟瑶在一边为灯盏添油,乜见聂明玦的神色似是有几分怪异,与平素的坦荡傲然之色殊为不同,倒似是有几分难言之隐似的,孟瑶从没在聂明玦脸上看过这种神色。

  他看不见面具后面刻着的文字,却心思机敏,在肚里暗自嘀咕:“这面具既然是赤锋尊祖上传下的古物,他又是个敬爱尊长的人,为何却对自己祖宗留下的东西弃如敝履呢?这分明是大大的不敬,而聂四叔对他如此作为,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儿不悦,这太不寻常了,而且聂明玦是聂家宗主,居然一直不知这古物就挂在他头顶上,他家的长辈必定也不是忘了告诉他,一个健忘便罢了,难道个个都健忘?都是有意不提起,是不想让小辈知道家里挂着这个东西,聂家人对这个面具,又挂着镇宅保家,又怕给人看见,真是又当又立,做了娼/妓又想立牌坊。”

   

   

  孟瑶虽表面乖巧有礼,但究竟在妓女中间长大,骨子里市井凶蛮流氓之气一时难以消除,心思中间总存有几分阴毒狡诈,凡事爱在肚里打草稿,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惯了,较之世家出身的子弟,少了许多光明磊落,多了几分心计城府。

  他心思百转,想着想着,最后心里蹦出来一句极粗鄙的俚语,若是聂明玦知晓孟瑶如此腹诽他家,怕要当场抽刀将他劈成两半。

  这话孟瑶自是不敢真说出口,只在脑子里一飘而过,除此以外,他也找不出更贴切的文雅言辞来形容聂家人对这饕餮面具的态度,他们好像扔了也舍不得,拿着又嫌烫手。

   

   

  聂明玦自是不知孟瑶恭敬神色下掩盖着的种种小心思,他的眼光一直驻留在聂怀桑身上,见聂怀桑一直抱着那面具不撒手,像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

  聂明玦有些纳闷,他不懂为何聂怀桑的脑袋似乎总是缺了一根弦,江家的江晚吟比聂怀桑尚且小几岁,做起宗主来已是像模像样,会盟之时毫不露怯,而聂怀桑还是长不大的心智,万一日后他这个做大哥的不在了,聂怀桑孤弱无依,又没有母族做后盾,怎生是好?他连寻常门生都做不好,又如何做宗主?

   

   

  宴毕,聂明玦和部属商讨作战方略,聂怀桑坐在灯下拿着九连环拆拆解解,聂怀桑虽然平素显得有些笨拙,却生了一双妙手,孟瑶见他手指关节灵巧,拆解九连环的动作极快又极轻灵,手影晃动,几百个拆环的步骤,毫不费力,只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行云流水地顺下来,然后又一个个不厌其烦地上回去,一拆一上后,聂怀桑便对那九连环失去了兴趣,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伏在案上打起盹儿来。

   

   

  孟瑶看了聂明玦一眼,见他专注于面前的战阵图,浑没在意聂怀桑的动作,心想:“其实聂二公子不仅不笨,还聪明得很,只是志不在建功立业罢了。”

   

   

  帐外朔风呜咽,忽然响起“噗噗”之声,孟瑶挑开窗帘,只见飞雪铺天,北风卷地,上下茫茫,正是一派苍凉的北国风光。

   

  又听得“镗镗”数声,正是巡夜的修士在外击响了金柝,时候不早,众人各自取出填了雄黄石灰的床褥席地而睡,聂怀桑也不例外,他慢腾腾地脱下紫貂轻裘和玄色的外袍,旋即又引发一阵笑潮

  孟瑶转头一望,只见聂怀桑象牙色的缎衣上缝满挂满了各色符咒和各种辟邪的小法器,五颜六色,琳琅满目,远远望过去,像只披着霞帔的大彩鸡,着实滑稽可笑,难怪聂怀桑稍稍一动,浑身上下就哐哐当当的,也不知道这么多法器和符咒,他是怎么一一缝上挂上的,聂怀桑来此之前,果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聂明森随意拉起聂怀桑袖子上缝着的一面灵符看了看,说道:“怀桑,你怎么连招财的符咒也贴了?这是大哥上回从一群骗百姓钱财的江湖骗子那里缴获来的,除了色彩亮些,没有任何用处,原来指望着磨碎了做纸浆,这倒好,百姓们不上当了,咱们家自己人倒是受骗了。”

   

  聂怀桑略微不好意思地笑道:“多多益善,多多益善。”他转过身子,胸口正中挂了一面亮晶晶的玄铁护心镜,聂明森认得,那正是从聂家收藏的玄铁战甲上卸下来的,聂怀桑东拼西凑出了这一身杂牌行头,什么法器都有,就是没有成套的,而且里面还搀着假货,聂明森还没见过这等别出心裁的防御之法,登时傻了眼,问道:“你何不把整套铁甲胄穿来?”

   

  聂怀桑认真地道:“我也想呀,但我腿不够长。”

   

   

  聂万山准许他去聂家的库房取法器护身,聂怀桑也没心思一个个拿来看,不问三七二十一,各种各样的都挑选了几个,尽数挂在或是缝在了自己中衣上,他本来想直接穿着那套战甲来的,但那战甲足有数百斤重,聂怀桑只戴上头盔,便差点儿栽了个大跟头,而且那铁甲极高大,聂怀桑的个子不够高,勉强穿上了也像是顶着个铁桶,他只得央求聂二叔替他把战甲上的护心镜卸了下来,姑且把心脏护住。

   

  聂二叔也奇怪,他似乎是有求于聂怀桑,这时对聂怀桑的荒诞要求有求必应,真的动手替聂怀桑把护心镜卸了下来,给他挂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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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尽皆忍俊不禁,只要有聂怀桑在,便永远不缺笑料。

   

   

  聂明玦已被聂怀桑给气得没了脾气,连衣裳都没脱,抱着霸下刀便睡下了。

   

   

  聂怀桑胆子小得很,不敢脱了他精心准备的“甲胄”,也和衣而睡,他没像自己哥哥一样抱着刀,他那柄镶嵌着精美白玉的金错刀,绝少有出鞘的机会,甚至连拔出来都觉费劲儿,抱了也白抱。

   

   

  各人依次睡下,不知过了多久,营帐中静悄悄的,忽然一个黑影子爬起来,蹲到聂明玦身边,聂明玦感知敏锐,立即坐起,怀中长刀出鞘,寒冽刀光一闪,照出一双茶色的眼眸,聂明玦认出此人是谁,低声道:“你怎么还不睡?”

   

  聂怀桑抱着饕餮面具,喉结上下滚动,脸上微红,似有难言之隐。

    

  孟瑶当夜正好值班,为众人守夜,听见了动静,连忙从帐子口轻手轻脚地过来,从怀中取出火绒擦燃了,借着光亮一看,只见聂怀桑正蹲在聂明玦身边,欲言又止的模样,稍一思索,便知聂怀桑多半是想上茅厕,又不敢一个人去,这大营中,许多门生去方便或是取水,都不敢孤身前去,生怕身边没有人看顾,便不明不白地给温家的刺客给杀了,又或者是失足落下山坡,这种恶劣的天气,那更只有死路一条,聂怀桑并没丰富的作战经验,多半只是胆小怕黑,这等岁数了,上茅厕还要哥哥陪着。

   

   

  孟瑶蹲**子,轻声询问道:“二公子,可是不知茅厕在何处?”他这样问,巧妙地给了聂怀桑台阶下,又没有揭破他,顾全了他的颜面。

   

  聂怀桑果真点了点头,老实地道:“我想上茅厕,但不敢一个人去。”

   

  孟瑶又道:“天黑视线不清,二公子恐怕寻不见路,让属下引二公子去吧。”

   

  聂怀桑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孟副使你拿一盏亮些的灯笼,我怕黑。”

   

  聂明玦道:“孟瑶,你留在这里守夜,我陪他去。”

   

  孟瑶微笑道:“也好,我去为你们拿灯笼。”

   

  聂明玦提着盏白纸灯笼,带着聂怀桑掀开帐子出了大营,寒风冷冽如刀,夹着雪花,扑面而来,聂怀桑冻得瑟瑟发抖,小步急趋跟在聂明玦身后,聂明玦知道聂怀桑怕脏怕臭,肯定不愿意用下级修士混用的茅厕,而且他容易跌跤,万一脚踩在冻土上一滑,再跌进茅厕里,那又是一桩笑话

  聂明玦性情粗豪,却被聂怀桑这不省心的弟弟给逼得走一步想三步,他寻思着,既然二叔不肯让聂怀桑回家,那干脆给蓝曦臣写封信,把聂怀桑送去云深不知安顿算了,聂明玦心下对蓝曦臣颇有几分歉然,父亲死前,曾托付自己无论如何将聂怀桑送到姑苏蓝氏去求学,自己依言照做,送聂怀桑去云深不知处,哪知聂怀桑居然三年不过关,听说让蓝启仁很是烦恼,自己这回又要送聂怀桑去,倒是又给他家添麻烦了。

   

  其实聂明玦心里也知道,姑苏这等江南富饶之地,较之清河,风物人情都要有趣许多,且多游乐之所,聂怀桑是有意赖在那里游玩,不肯回家来,怕自己逼他练刀。

   

   

  聂明玦带着弟弟行到营外的树林中,用霸下刀随意挖了个坑,给聂怀桑小解,聂怀桑小声道:“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急忙过去,方便完了,脚下扫过些雪泥,埋了那坑,对聂明玦道:“大哥,人的身体真麻烦,要吃喝拉撒,要是能只吃不出就好了,就像是饕餮一样。”

   

   

  聂明玦不把他的傻话放在心上,说道:“你少吃少喝些,不就没那么多尿了?”他抬手比划了一下聂怀桑的身高,道:“你较之孟瑶也高不了几寸,真不知你平日里胡吃海塞的那些都到哪里去了,我们聂家屠户出身,你却偏偏不愿吃肉。”

   

  聂怀桑并不在意被大哥说矮,反而微笑道:“我怕肉吃多了,胃口会越来越大,到时连人也想吃了,不如不沾的好。”

   

   

   

  聂明玦蹙眉道:“你又说什么糊涂话?”

   

   

  聂怀桑道:“我是个糊涂人,自然说糊涂话,唉,大哥,二叔叫我帮你,我实不知如何帮你才好。”

   

  聂明玦并不答聂怀桑的话,转而说道:“那个面具,你丢了吧,不要带在身边了,那是附着了邪灵法力的的邪物,父亲原不该指望这等邪物护持的,即便短期尝到了甜头,迟早也会反噬,魔神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人的。”

   

  聂怀桑大惊失色,连忙从怀中抽出饕餮面具,应声道:“好好好,我这就把它丢了。”说着,便把那饕餮面具用力朝着远方丢了出去。

   

  可让聂明玦汗颜的是,聂怀桑又闹了个乌龙,他居然丢错了方向,不是朝着森林深处丢,而是朝着聂家大营的方向丢,那面具在半空中盘旋,正朝着山坡下的营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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