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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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金光瑶眨巴眨巴眼睛,望向池子,池子摇摇扇子,镇定自若地微笑道:“冯师兄刚从九曲黄河湾里绕回来,便又赶来此处,南北奔波,当真倒也辛苦。”

   

  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咦?阿冯,他终于肯回来了?都两年没瞧见他了。”

   

  说话的正是小段公子,他正和唐金水往这里来,池子见了他,面上露出一个十分不羁又暧昧的笑容,歪着头,轻佻地问道:“你的花灵妹妹呢?”

   

  金光瑶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想,池子这下可算露出本来面目了,之前那老实木讷的乖模样,果真都是装出来给蓝涣看的,瞧池子这啥都懂的神态,这些年是在排教的大染缸里面泡透了,金光瑶都可以想象,他是怎么主动挑逗史珍香上套的,就他这姑苏蓝氏祖传的相貌,再花言巧语一番,哪个女人能受得了?池子似乎完全不避讳利用自己的外表,他还真该好好孝敬他爹,毕竟他爹给他的这幅漂亮皮囊,让他做许多事情都很“方便”。

   

  幸好蓝涣只在他一个人面前不老实,否则,可当真是祸国殃民颠倒众生了,蓝月亮还好说,黑月亮就不知深浅了,金光瑶有些烦恼,他就和黑月亮见过两次。黑月亮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他还拿捏得不很清楚,可是方才蓝月亮喊了他一声“小骗子”,似乎黑月亮正慢慢地渗透进蓝月亮里面,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这也不知是好是坏,金光瑶不怕蓝涣变坏了,他怕的是蓝涣会承受不住两种人格的对撞,失心疯了,不过白秀既然说蓝涣魂魄似铁铸,那短期内应当无甚大碍。

   

  前途未卜,未来不可知,金光瑶不免心中惊惶不安,可这次他不会再弃蓝涣而去了,他是贪慕虚荣,还喜欢攀高枝,说的难听点,就是趋炎附势,谁强跟谁,这一点不说蓝忘机,连蓝曦臣都明明白白的,金光瑶也不否认,刚复活的时候,他攀附着蓝曦臣也是为自保,但,他对蓝曦臣的心也是真的,蓝曦臣不再温柔也好,疯了也罢,做不成蓝家宗主,第一公子也无妨,他都不会离他而去。

   

  活到这把岁数,金光瑶也看透了,他曾经对蓝涣戏言过,如果有一天蓝涣一无所有了,去大街上卖艺,他就在后面敲锣,其实也并非全是玩笑,若得梧桐相待老,纵使贫贱也无妨。

   

  小段公子嘿嘿一笑,面上一脸风流暧昧的桃花色,瞧着蓝曦臣,答道:“我怕她再多见江宗主和蓝宗主几面,魂就彻底给勾走了,到时候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不远处的江澄听见有人提自己,往这里斜睨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喝自己的茶了,他瞧了瞧自己的杯盏,上面画着一片莲花莲叶,还有一对鸳鸯,绘着的诗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 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 ”

   

  再看旁边温情面前的茶盏,上面正好有绘着这首诗的下一首:“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 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忽然想起少年时和师兄弟们一同在船上给岸上的少女丢莲蓬的情景,不免有些怅然。

  温情也瞧见了杯盏上的小诗,也觉得甚是有意思,她不谙南方民俗,问江澄:“为何抛莲子被人瞧见了,要感到害羞呢?”

   

  江澄微微一笑,沾了些酒水,以修长的手指,在朱漆案几上写下了“怜子”二字,江宁也瞧见了,他在鱼龙混杂的环境中长大,开窍很早,什么都懂,也抿嘴一笑,又把眼神转过去了。

   

  温情笑道:“你原来对这些,也是懂的。”

   

  江澄挑起细长的眉毛,说道:“废话,我又不是木头。”他虽然在情爱上冷淡,但并不木讷,女子对他的示好,他还是能懂的,只是提不起劲儿来回应罢了,于是便假装不懂,而且他也从来不觉得丢花有什么意义,除了浪费还有什么,有些花枝条上的刺都没被剪干净,打在身上,把皮肤都刮伤了,每次从满天花雨里出来,他都觉得像是滚了一回钉板,他甚至曾经想过,和金光瑶提议,规定大型围猎时禁止扔花。

   

  温情又颇为好奇地问道:“从小一定有许多人抛掷莲子给你吧?”

   

  江澄杏眼流转,说道:“是有一些,但你千万不要学她们,那些莲子砸在身上,挺疼的。”

   

  温情道:“那自然不会,我手劲儿很大的,小时候扔荷包给温宁,结果在他头上砸了好大一块青。”

   

  江澄转转手上的银戒指,想起那晚温情扛着自己上床的壮举,撇撇嘴,说道:“你的力气是很大。”

   

  这边儿金光瑶微笑道:“江宗主闷声发大财,不声不响的,儿子都定亲了,至于我家的我会看好的,小段公子不必担心,你担心担心池子倒才是真的。”

   

  小段公子摇摇扇子,说道:“池子敢乱来,大公主得剐了他。”他又笑嘻嘻地问唐金水:“老唐,若是你干爹干娘吵起来,你帮谁?”

   

  唐金水一脸敦厚地道:“爹娘吵嘴,哪有儿子插话的份儿?我找舅舅和伯父来劝架。”

   

  小段公子和金光瑶同时噗嗤一笑,池子也低下头,憋笑不已,计如盛又是一个鄙夷到不行的神情,实在受不了,拱手瓮声瓮气地道:“在下先失陪了。”也不等池子和他告别,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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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段公子笑罢了,用扇子指着计入盛的背影,对池子道:“他呀,一点儿玩笑都开不得,和辛叔一样。”又合起扇子,在手心拍拍,脸往蓝瑟那里偏偏,对唐金水道:“老唐,没见过吧,这就是你干爷爷。”

   

  唐金水马上拱手,毕恭毕敬地道:“孙儿见过干爷爷。”

   

  他一脸虬髯,看上去年岁比蓝瑟还要大,叫起蓝瑟干爷爷来却面不红心不跳,纵然蓝瑟见多识广,也有些吃不消,说道:“唐……唐兄,不必如此称呼。”

  池子笑笑,说道:“你还是跟着别人一块儿叫太爷吧,我这位父亲,年轻着呢,不喜欢别人将他叫老了。”

   

  唐金水于是改口叫:“太爷。”

   

  小段公子瞧够了热闹,开够了玩笑,终于对唐金水道:“老唐,你这一声干爹叫得并不亏,我们的阿冯跟着商三湘一块儿去的黄河眼,你的那些兄弟被他保下了不少,还会回到你身边的。”

   

  唐金水闻言大喜,忙道:“谢谢干爹。”

   

  张凤池不置可否地一笑,说道:“冯师兄可不听我的话,他的心肠向来很好,谁也不得罪。”

   

  金光瑶道:“可在老龙头的丧礼上,却也没有看见他。”

   

  张凤池道:“他已经两年没有回到天子岭了。”

   

  金光瑶道:“因为他不肯做出选择?”

   

  张凤池微笑道:“他有选择呀,谁在天子岭,他听谁的,这不,不是带着小龙的意思来了么?”

   

  金光瑶便懂了,不是冯舒语喜欢在外面浪,而是因为怕在天子岭待着,卷进黄张之争,于是他宁愿外调,也不在总坛占位置,冯舒语的主动退让,已经彰显出这几年排教内部斗争之激烈,让冯舒语这个于化龙的嫡系心腹都吃不消了。

   

  蓝涣微微侧首,说道:“新人来了。”

   

  跟着便是一声:“吉时已到,诸位宾客观礼。”

   

  众人便各自入座,不多久,礼乐响起,礼炮响了十六下,两列穿着鲜艳装束的童男童女当先走过来,向着两侧观礼的宾客抛掷红枣和糖块。

   

  跟着后面便是一身盛装的新妇,以黄金喜鹊纹团扇掩面,一身正红嫁衣,腰竖金丝绦,耳着明月珰,衣上粉彩牡丹鲜艳夺目,头上斜斜插着一支金凤钗,正是新郎赠送的定情之物。

   

  芙蓉和荼蘼一人一边,搀扶着新妇缓缓步上台阶,来到新郎身边,一对新人先面对北方拜了苍天,又来到各自父母身前款款而拜,金子义和金二娘子坐在主位,望着一对小儿女拜伏下去,心里反而没那么难过了,甚至自我安慰道,起码金释喜欢的是个女孩子。

   

  拜过父母后,新人转身相对,正要夫妻交拜,忽然听得一声大吼:“老梁,你一女三嫁,好不要脸呀!”

   

  这吼声着实大,如同平地一声焦雷,愣生生压倒了高昂的礼乐声,礼乐声戛然而止,新妇也被吓得手一抖,黄金团扇掉落在地,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金释瞧见了新娘仔细装点过的脸,心中砰砰直跳。

  众宾客向下望去,只见广场台阶下来了一群黑衣人,鱼贯而来,当先一个黑衣男子,身形魁伟,嘴角下撇,面貌阴鸷,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青年,长得还算英俊,眉宇间却满是骄横之气。

   

  金光瑶听得人群中有人叫道:“咦?这不是太湖的陆依风吗?跑到沅陵来做什么?”

   

  这群不速之客个个面露凶相,人群开始蠢蠢欲动,已有人默默地抽出兵器,这时候从那群黑衣人让出一条道,黑压压一片人群中走出一个黄衫男子,生着一对丹凤眼,长眉斜**鬓,菱唇泛红,面相略有些阴柔,身材却很颀长,金光瑶不难认出,这人正是冯舒语。

   

  冯舒语是会稽人,家里原本做生意的,所以他的口才很好,听说他的父亲早亡,母亲被冯舒语父亲的结拜兄弟,耍计谋夺了家产,还惨遭奸污,回到娘家,又被逼着改嫁,一时没想开,拉着冯舒语跳河,冯舒语水性好,挣扎着爬上了岸,捡回了一条命,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被欺辱自杀,决意复仇。

   

  冯舒语家里做的是药材生意,他聪明绝顶,自小耳濡目染,熟悉各种药材,在荒山野岭吃野菜为生,还自己挖到了砒石,从里面提炼出了砒霜,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以后,偷偷地潜入了自己家,在酒里下毒,毒死了那位叔叔。

   

  那一年他才仅仅十一岁,心计之深沉,行事之狠辣,着实不像是一个孩子,后来在龙王庙,冯舒语总是笑眯眯的,对每个师弟都不错,却始终不肯多谈自己的过去,金光瑶也是近来和张凤池闲聊才知晓,张凤池说,许多年后,冯舒语又挖出了那人的尸骨,用钉子钉在他的头骨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可见是恨毒了那个人。

   

  事后冯舒语一路西逃,他生存能力极强,不仅没死,还辗转加入了排教,又被于化龙看中,调到了龙王庙帮着白秀照顾失明的白蛟,冯舒语不仅是白秀的师兄,还是黄莺的师兄,他得到过黄杏的真传,黄杏对他,听说也甚是喜爱,甚至还有些人捕风捉影,猜测二人有暧昧关系,金光瑶觉得还真有点儿可能,因为冯舒语的气质,有点儿像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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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瑶想,于化龙和黄杏之间的走婚,应该就是利益交换,于化龙需要摩梭人的支持,黄杏需要在排教站稳脚跟,生下黄嗣龙,她的任务就完成了,金光瑶小时候能明显感受到,黄杏和于化龙之间,有些客套,更像是伙伴,不像是情人,黄莺比起黄杏,更像是黄嗣龙的母亲,这样不正常的家庭,或许这也是黄嗣龙走向偏激的原因之一。

   

  冯舒语原本是个左右逢源的人,却也因为这左右逢源的位置,令他处在夹缝之中,如果姑且称张凤池石双鱼计如盛白秀是龙王庙一派,那么冯舒语既同属于这一派,又和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计如盛也是类似的情况,于化龙当初在凑他们这些小辈的时候,便想到了平衡各方,龙王庙里面既有辛夷的人,也有黄杏的人,俨然已经是排教下一代掌舵核心的雏形。

  文中四首诗出处:

  采莲子二首

  唐·皇甫松

  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 

  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   

   

  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

  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

  长干行二首

  唐·崔颢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

  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

  另外莲子通“怜子”,南北朝《西洲曲》中有“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莲子清如水”约莫可以谐音为“怜子情如水”,前文中舅舅曾经用“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形容过年轻时的温情姐姐,这两句也是出自《西洲曲》。

  附上《西洲曲》全诗: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大概最多人最熟悉的是最后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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